閑記:從東京到北京,田徑的驚嘆與暢想
9月15日,2025年世界田徑錦標(biāo)賽男子撐桿跳高冠軍、瑞典選手杜普蘭蒂斯在頒獎儀式上。新華社記者 江漢 攝
從鮑威爾、博爾特到小杜:
田徑運動新的黃金時代?
本屆東京田徑世錦賽吸引了近千名記者前來報道。63歲的比利時《回聲報》記者菲利普·范德維爾,是極少數(shù)曾現(xiàn)場報道過1991年東京世錦賽的記者之一。談起鮑威爾當(dāng)年創(chuàng)紀錄的一跳,他依然激動不已。
“鮑威爾第五次試跳時,神情堅毅,仿佛傾盡全部力氣飛身一躍。當(dāng)大屏幕顯示出8米95的成績,他瘋狂奔跑,全場觀眾也陷入沸騰——人們仿佛已為這個時刻等待了太久太久。”
范德維爾認為,杜普蘭蒂斯的出現(xiàn),標(biāo)志著田徑運動正迎來一個新的“黃金時代”——“他就是34年前的鮑威爾,是16年前的博爾特”。
16年前,博爾特在柏林世錦賽上連續(xù)打破男子100米和200米世界紀錄。有趣的是,這三位超級田壇巨星似乎都與亞洲有著不解之緣:鮑威爾1991年在東京一躍驚世,博爾特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橫空出世,杜普蘭蒂斯則在2025年東京世錦賽上將男子撐桿跳高世界紀錄帶入“630”時代。
鮑威爾跨越世紀的長度、博爾特風(fēng)馳電掣的速度、杜普蘭蒂斯極限飛升的高度——他們在不同的時空維度中,創(chuàng)造了同樣彪炳史冊的人類奇跡。

拼版照片:從左至右依次為鮑威爾在比賽中、博爾特在北京奧運會男子100米決賽后、杜普蘭蒂斯在2025年世界田徑錦標(biāo)賽男子撐桿跳高決賽中。新華社記者戚恒、宋彥樺等攝
從東京到東京:
田徑的變與不變
身材已微微發(fā)福的博爾特,近日出現(xiàn)在了本屆世錦賽賽場。盡管已退役8年,當(dāng)他在跑道邊再次做出標(biāo)志性的“彎弓射雕”慶祝動作時,全場近6萬名觀眾的熱情瞬間被點燃——這是他8年來首次在奧運會或世錦賽場合公開亮相,而觀眾的熱情足以證明:他從未離開。
博爾特共獲得過8枚奧運會金牌、11枚世錦賽金牌。他創(chuàng)造的9秒58百米世界紀錄,是這個星球上80多億人中唯一憑借雙腳所能企及的極限速度。
9月14日,牙買加短跑名將博爾特(右)現(xiàn)身日本東京國立競技場。新華社記者 宋彥樺 攝
自他退役后,百米“飛人大戰(zhàn)”進入了群雄并起的時代,田徑運動星光璀璨,何曾有過“后巨星時代”的寂寥?
今年25歲的杜普蘭蒂斯,以6米30的成績刷新世界紀錄,實現(xiàn)世錦賽三連冠,再加上兩枚奧運金牌,其成就足以比肩25歲時的博爾特。
從東京到東京,聽范德維爾回憶34年前鮑威爾奪冠的場景,與記者現(xiàn)場見證杜普蘭蒂斯破紀錄的瞬間幾乎如出一轍。范德維爾說,近40年來,雖然科技為田徑帶來巨大變革,但這項運動的核心始終未變——它依然是“最純粹、最真實”的體育競技。
唯一不同的是,幾乎沒有人認為杜普蘭蒂斯的紀錄能像鮑威爾那樣持續(xù)30多年不被打破。畢竟,他上一次創(chuàng)造世界紀錄,僅僅是在一個多月前。
數(shù)字因標(biāo)注紀錄而偉麗,真正令人著迷的卻非數(shù)字本身,而是田徑運動代表的本質(zhì):它以數(shù)據(jù)為尺,是人類在三維空間中以走、跑、跳、投追求“更快、更高、更遠”的突破,是奧林匹克格言“更快、更高、更強”最初始的體現(xiàn)?;蛟S,這也是田徑運動被譽為“運動之母”的原因所在。
從興奮劑到仿生機器人:
“科技與狠活”的挑戰(zhàn)
9月18日,美國選手麥克勞林在雨戰(zhàn)中奪得女子400米金牌,并打破了前捷克斯洛伐克名將克拉托赫維洛娃在1983年首屆世錦賽上創(chuàng)造的賽會紀錄。像這樣跨越數(shù)十載依然屹立不倒的“胡子紀錄”,已越來越罕見,甚至有些破紀錄的成績因興奮劑疑云而備受爭議。
摒除興奮劑影響,保持賽場的公平純潔,是全球體育界的共識。然而時至今日,與這一普世價值背道而馳的宵小行為依舊存在,更有甚者“演都不演了”,堂而皇之搞起了“興奮劑運動會”。美國計劃于明年5月舉行的“增強運動會”,主張“不禁止甚至鼓勵參賽運動員使用興奮劑”,遭到國際體育界廣泛批評。

圖片由AI生成
顯然,國際體壇普遍喊打的興奮劑,不會因為一個所謂的“增強運動會”而咸魚翻身。走過“用好了就是高科技,沒用好才是興奮劑”的混亂年代,田徑運動未來面臨最大的“科技與狠活”威脅,或許并非使用興奮劑或借用科技之力在競賽中不當(dāng)獲利,而是人工智能技術(shù)在人類競技中的濫用。
2016年,“阿爾法圍棋”擊敗韓國棋手李世石。同年,日美企業(yè)已能生產(chǎn)出觸感極似真人皮膚的高仿真機器人,為制造仿生機器人奠定了材料基礎(chǔ)。當(dāng)時新華社體育記者就在一篇文章中寫道:“將來出現(xiàn)一款‘阿爾法短跑’的機器人,挑戰(zhàn)博爾特的百米紀錄肯定也不再是奇談怪論。”
9年過去,機器人運動會真的來了。上個月在北京舉行的世界人形機器人運動會上,搭載AI“大腦”、以攝像頭為“眼”、金屬為軀的機器人,在1500米項目中跑出了6分34秒40的成績。雖然距離人類3分26秒00的世界紀錄仍有差距,但專家相信,這3分多的領(lǐng)先優(yōu)勢將很快被飛速迭代的機器人趕超。
除了仿生機器人,田徑運動還面臨諸多其他挑戰(zhàn)。早在25年前就有專家指出,基因注射技術(shù)可能將競技體育推向毀滅——經(jīng)過基因改造的人類,甚至可與羚羊賽跑。另一方面,以電子競技為代表的虛擬運動正在重塑體育競技生態(tài):如果足不出戶就能體驗競技帶來的生理刺激,還有多少人會親臨傳統(tǒng)的體育賽場?
從東京到北京:
未來田徑的展望與暢想
21日晚,第20屆世界田徑錦標(biāo)賽將在東京國立競技場落下帷幕。兩年后,第21屆世界田徑錦標(biāo)賽在北京舉行。這是北京時隔12年再次舉辦這一賽事。

拼版照片:左為2019年拍攝的日本東京國立競技場,右為市民在位于北京的國家體育場“鳥巢”前晨跑。新華社記者華義、陳浩明攝
中國在人形機器人技術(shù)領(lǐng)域已處于全球領(lǐng)先地位,兩年后的技術(shù)勢必更加成熟。不妨設(shè)想,在“鳥巢”體育場舉辦世錦賽之余,為全球觀眾安排一場人形機器人田徑表演賽,其眺望未來的意義或許不亞于運動員打破世界紀錄。
我們或許正站在田徑運動乃至世界體育巨大變革的前夜,人們是否應(yīng)該感慨:在由新材料打造的機器人成為賽場主角之前,血肉之軀之間的競技顯得愈發(fā)珍貴。從人類直立行走之日起便相伴而生的田徑運動——那種最原始、最純粹的比拼身姿背后,是不是更有一層寶貴而又浪漫的色彩?
在東京被問及對高科技跑鞋的看法時,博爾特毫不避諱地說:“如果沒有天賦,再好的跑鞋也不能讓你跑得更快。”
事實上,對絕大多數(shù)人而言,既缺乏運動的天賦,也沒有頂級的跑鞋。人們所需要的,只是親自踏上跑道、邁出步伐。回首亦展望,我們終于明白——這才是田徑作為“運動之母”的初心與真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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